中篇小说:天涯同君行(五十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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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圆明网】
第十一章・第四节

张云浩心中有事,便告别伯衡,来到校门外,招呼了一辆出租车,径直来到医科大学。只见上官真已经在宿舍之中等待。二人遂手拉着手,一同来到医科大学附近新开张的一家大型豪华商场--名曰“神州大厦”。进得大厦,只见里面人头攒动,十分热闹。张云浩问道:“真真,你想带些甚么去加拿大?”上官真道:“听说加拿大很冷,我们多带两件厚衣服罢。”张云浩点点头,说道:“不错。我弟弟云雄曾经告诉我,加拿大物价亦算昂贵,那加币与人民币之兑换汇率,较之美元,亦是相差无几。家母的意思也是尽量多带行李物品,免得在当地去买,很不划算。”上官真点点头。

二人牵着手,将那“神州大厦”从上至下地转了一圈,上官真发现其中还有一个小书店,便又买了几本书及学习用品,方才心满意足。正待四下再看,侧头一瞥,发现张云浩忽然有些闷闷不乐,上官真连忙问道:“云浩,你怎的了,好象有甚么心事?”张云浩摇摇头,说道:“倒是没甚么,只是有些担心你。”“担心我?担心我甚么?”上官真一愣。张云浩道:“担心你受不了辛苦。”一顿,又道:“世人都往往认为去了美国、加拿大这样的先进国家,便是人间天堂、一定是饱享清福。其实,殊不知,这些国家,竞争激烈、生存压力大--可能较之国内,反而更加艰难。”上官真侧脸问道:“这是云雄跟你说的么?”

张云浩点点头,又道:“亦不仅仅是云雄之言。父亲有许多朋友之子女,另外,我所在经济系亦有不少师兄、师姐,他们出国之后,都颇有同感。尤其,”张云浩一顿,看着上官真道:“似你我这种家境优越之人,从小吃苦不多,到时候,”张云浩笑道:“真真,你可别哭鼻子哟!”上官真脸上一红,摇头笑道:“不会的。”低下头,又轻轻道:“只要我们在一起,甚么苦我都不怕。”

张云浩心中感动,更是将上官真的小手紧紧攥在自己手掌之中,正待说话,只听上官真又道:“以前父母疼爱,我难免有些娇生惯养。可是如今修炼法轮功,师父告诉我们,应该‘吃苦当成乐’。‘有师在,有法在’,我甚么苦都不怕。”张云浩喜道:“那就好!这我便放心了。”一顿,张云浩歪头看着上官真,又道:“父亲向来很喜欢小孩子。我前几天跟母亲开玩笑说,待过得两年,我们便抱一个‘小真真’、或者‘小云浩’回家看看。嘻嘻!”上官真俏脸飞红,羞得将脸别过一旁,轻轻跺脚,口中叫道:“云浩,你……,你,好讨厌!”

二人亲亲密密、说说笑笑,买罢东西,便出得商厦。拐过一条大街,前面便是一条小胡同,乃是回医科大学的一条近路。张云浩与上官真正待迈步进去,便在此时,忽然从胡同之中,猛地蹿出一辆自行车,大约是车上之人,亦瞥见张云浩、上官真二人,便连忙将车把往右一摆,欲待躲闪,怎奈车速过快,只听“哎哟”两声叫唤。张云浩连忙看去,只见自行车之上,前、后原来坐有两个男子,前面之人,躲闪之时,右脚点地,故此身子只是一歪,倒无大碍;后面座上之人,却是毫无防备,被自行车一颠,身子倾斜,一个趔趄,差点摔个四脚朝天,好在胡同窄小,那人本能地伸手一划拉,正好扶在胡同墙壁之上,站稳了脚步,总算有惊无险,但已是十分狼狈。

张云浩连忙说道:“真对不起!你们没事罢?”只见自行车上二人,已是回过神来,扭头一看,见张云浩、上官真二人相貌年轻,皆是学生模样,不由胆气一壮。但见其中一个高个子,戴着一副墨镜,口中骂骂咧咧,大声吼道:“你们瞎了眼睛么?走路也不看道!”旁边一个矮子,正是后座上之人,方才差点摔个屁股墩儿,心中更是恼怒,只见其冲上前来,二话不说,照着张云浩便当胸一拳,一边口中骂道:“臭小子,差点摔老子一跤!”

上官真旁边见那矮子打了张云浩一拳,不禁一声惊呼。只见张云浩胸口中拳,不由倒退一步,闷哼一声,眉头微皱,想是痛楚。上官真心中关切,连忙问道:“云浩,你没事罢?”张云浩摆摆手,说道:“不要紧。”上官真转头看着那矮子,不悦问道:“你为甚么打人?”那矮子叫道:“谁让你们吓老子一跳!差点摔倒?!”上官真见此人蛮不讲理,心中不愿纠缠,便道:“我们并不是故意的。再说,你们自己骑车太快,方才躲闪不及……”“嗬唷!”那高个子叉着腰,走上前来,喝道:“小黄毛丫头,嘴巴还挺硬!还敢跟大爷顶嘴!”上官真镇定了一下心神,语气平静道:“我只是和你说事实。”“甚么事实!你们就是吓了大爷我一跳!”那高个子厉声吼道。

只听张云浩对上官真一旁道:“真真,我们是修炼人。忍一忍就算了罢。”上官真点点头,拉着张云浩的手,对高、矮二人说道:“抱歉,刚才是我们不小心。”说罢,与张云浩便想走将过去。“甚么‘不小心’?!撞了人,就这么想跑?!”那高个子口中不依不饶,一边叫嚷着,一边伸手往张云浩胳膊上用力一推。张云浩双手正提拎着方才买的衣物,不及躲闪,左手一松,只听“哗啦”一声,衣服、书籍撒了一地。旁边上官真“哎呀”一声轻呼,连忙蹲下身子,伸手拾拣。

张云浩前番被那矮子打了一拳,又是当着上官真之面,脸上已经有些遮挂不住。想起自己修炼“真善忍”,便暗自劝慰自己不与计较;这时那高个子又使劲推其一把,弄得衣物、书籍洒落满地,同时明明没有撞到他们,却偏偏诬其撞人,显是有意挑衅,不禁心中怒气渐生,暗暗咬了咬牙,将一股心火硬生生又憋了回去。见上官真正在拾拣衣物,便也蹲下身子,一同收拾。

那高、矮二人对看一眼,见张云浩先是被打、再后被推,都不言语,料定是怕了自己、故而不敢还手,不由心中得意。见上官真、张云浩二人低头拾拣衣物,那矮子跨上一步,一脚踩在一件上官真买的毛衣之上,叫道:“喂,臭丫头,装聋子么?刚才我老大问你们,撞了人就想跑么!”上官真见雪白的毛衣,被那矮子踩了一个大鞋印子,不由心疼,连忙叫道:“你干甚么,快把鞋子拿开。”张云浩再也按捺不住,怒往上涌,将手中拾起的书往地上用力一摔,猛地站起身来,看着矮子,瞪眼道:“你把脚给我拿开!”

那矮子见张云浩突然发作,倒是一惊,再见张云浩只是学生模样,而自己与那高个子在这一片地带是有名的凶神恶煞、出了名的小混混,有心教训张云浩,便与那高个子互看一眼,口中叫道:“嗬嗬,黄毛小子,想打架么?老子这两天正好有些手痒!”一眼瞥见上官真,歪嘴笑道:“这小丫头长得倒是水灵,老子看见就有几分喜欢!”说完,伸出左手,便往上官真脸上摸去。“你干甚么!”上官真俏脸一偏,连忙躲闪。“放肆!”张云浩一旁怒喝一声,伸手过去,一把抓住那矮子的手腕,微微使劲,只听那矮子惨叫一声:“哎哟!痛死我了!”一边望着那高个子求援道:“老大!这臭小子会功夫!”

只见张云浩将那矮子手腕一摔,口中喝道:“收起你的狗爪子!”那高个子一旁见矮子吃亏,嚎叫一声,向着张云浩,一步冲上前来,挥拳猛打。张云浩并不闪身,看清来势,右手一举,轻轻一格。那高个子一拳正打在张云浩手臂之上,便如同击中一块铁板,只听他“妈呀”一声哀嚎,只痛得连连甩手。那矮子见高个子吃亏,不由怒从心头起、恶向胆边生,只见他“唰”的一声,右手从腰后衣服之内,突然抽出一把匕首,扑身上前,猛地朝张云浩刺将过来。上官真一旁看见,不由惊呼一声:“云浩,小心!”张云浩冷笑一声,见矮子匕首刺来,便将身子轻轻一拧,同时轻舒猿臂,使出“空手入白刃”的功夫,左手叼住那矮子的手腕,稍一用力,只听那矮子口中痛叫连连,右手一松,张云浩已经将匕首轻巧巧地夺了过来。

那高、矮二人见匕首被夺,皆是一吓,互看一眼,正在紧张。只见张云浩看着二人,冷冷一笑,问道:“怎么,还想打么?”说罢,两手各搭在匕首一头,丹田暗暗用力,口中突然大喝一声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匕首从中断成两截。张云浩不屑地瞥了高、矮二人一眼,将两截断匕首,“叮当”两声,掷在地上。那高、矮二人眼见此景,脸上早已是大惊失色,心知自己万万不是对手,气焰立时灭了大半,只见那高个子口中叫道:“原来是碰上了会家子!误会、误会!”一把拉过那矮子,一手又扶起地上的自行车,调过头来,慌忙而走。

张云浩、上官真看见高、矮二人远去,对望一眼,皆是摇头苦笑。二人收拾好衣物书籍,遂回医科大学。到得上官真宿舍,只见宿舍之内空无一人。张云浩将上官真买的东西分拣出来,放在其床上,收拾完毕,张云浩忽然轻轻叹了口气。上官真一旁问道:“云浩,怎的了?”张云浩摇摇头道:“唉,师父告诉我们,这修炼路上,没有甚么偶然的事情。今日之事,也不知道做得对是不对。”上官真嫣然一笑,过去拉过张云浩的手,二人依偎着坐在床上。只听张云浩又问道:“真真,我今天是不是不应该动手?”

上官真抿着嘴巴,想了一想,说道:“嗯,我看今日之事,恐怕主要是让我俩修炼一个‘忍’罢?”张云浩点头道:“我亦是这般想法。唉!真是‘忍字心头一把刀’!”张云浩叹息一声,一边伸手搂住上官真,口中说道:“方才,那矮子打我一拳,若是平时,我想起修炼人不与常人一般见识,同时又知道那‘还业’之道理--或许我是前世欠他一拳,可能亦就罢了;可是那高个子后来又推我一把,而且都是当着你的面,同时二人口中又骂骂咧咧、不三不四的,我这心里,便渐渐有气了。”

上官真“咯咯”笑道:“若是我今日不在场呢,你是不是便就忍了?”张云浩搔搔脑袋,笑道:“嗯,那还真说不定哩!”一顿,又道:“这修炼还真是有意思。我向来脾气火爆。还记得当年,我们二人,还有伯衡,在泰山遭遇二警之事么?”上官真轻轻点头,笑道:“那一次你打得可是痛快?”张云浩有些不好意思,摇摇头,说道:“我虽然心知自己修得不好,可是这霹雳性子,到底是收敛平和许多。今日之事,我其实并未当真还手。若不然,嘿嘿……”上官真将头轻轻靠在张云浩肩头上,说道:“依我之见呐,今日之事,除了修‘忍’之外,或许还有去‘情’罢。”

“去‘情’?去甚么‘情’?”张云浩一怔。上官真轻轻道:“方才我见那两人对你动手之时,你尚且可以忍住;可是后来那矮子对我无礼,竟然……,竟然想摸我的脸,你,你就……”“不错!”张云浩一拍大腿,恨恨叫道:“那矮子好生可恶!”一顿,又道:“要不是我炼了法轮功,早就一把扭断他的狗爪子,再痛打那混帐一顿!”上官真轻轻点头,又轻轻摇头。张云浩见状,问道:“怎么,真真,我做得不对么?”不待上官真答话,张云浩皱起眉毛,自语道:“所谓‘是可忍、孰不可忍。’那混帐这般无礼,我若是连这都强忍下去,那我还是个七尺男儿么?!”

上官真微微摇头,说道:“我,我不知道。云浩,我……,我知道你对我好……”张云浩笑道:“我当然对你好!”说罢,将上官真搂得更紧,在其耳边说道:“这加拿大没有那甚么讨厌的‘计划生育’政策!爹爹妈妈就是盼着我们早生几个娃儿,越多越好!嘻嘻!”上官真“嘤咛”一声,将头埋在张云浩怀中,羞道:“生那么多作甚!也不怕累么!”张云浩厚着脸皮道:“不累、不累!咱们是‘韩信点兵--多多益善’!呵呵!”“就你贫嘴!”上官真轻轻啐道:“还是大法弟子呢,也不知道修修口!”

张云浩开罢玩笑,忽然正色道:“真真,你还别说,适才你提及‘情’字,我最近还真是一直在琢磨,可是始终没有悟得明白。”上官真问道:“悟甚么?”张云浩道:“就是如何去‘情’呀?”一顿,张云浩掰着手指头,又道:“你看看,我现在便这般爱你--真是‘一日不见,便如隔三秋’;待得日后我俩结了婚,整日间耳鬓厮磨,更是情深意重、一刻不可分离,那情网之中,愈是陷得深了;等到我俩若是再有了娃儿,那就更是娇妻爱子、美满无比,这情网么,就更没得出喽!呵呵、呵呵!”上官真听见张云浩半是认真,半是玩笑,不由红晕上脸,娇吒一声,伸出一对粉拳,在张云浩厚实的背上使劲捶了几下,叫道:“你坏死了!就是取笑人家!”

张云浩一不躲闪,二不招架,任由上官真捶打一番,忽然将脸一板,口中叫道:“真真,你今日可是糟糕了。”上官真一愣,连忙停手问道:“糟糕?糟糕甚么?”张云浩故意一本正经道:“师父说过,不失不得。打人可是要失德的。方才我数了一下,你一共打了我七、八拳。嘿嘿,真真,你自己算算……,这个,啊?呵呵!”“你就是讨厌么!总是欺负人家!”上官真红着脸,一边伸出一根手指,往张云浩脑门上,轻轻一戳,扭过身子,口中叫道:“我不理你了。”张云浩“嘻嘻”而笑,从后面捉住上官真的手,说道:“真真,玩笑归玩笑。我还真是要好好琢磨琢磨这修炼之中,如何去‘情’的问题。”一顿,又道:“对了,我想起来了,有一个人,倒是可以问他一问。”“是谁?”上官真转过身来,好奇问道。

“雍和宫的智通老法师。”“咦,智通老法师?为甚么问他?”上官真不解道。张云浩摇头笑道:“你想想看,那智通在修炼大法之前,便已出家修行数十年。我便是想问问他,他一生之中,是否从未有过心爱之人?如果没有,也就罢了;若是亦曾有过,那当年又是如何慧剑斩情丝的?”上官真“呸”的一声,使劲一掐张云浩的胳膊道:“你就是讨人嫌么。人家老法师好端端的‘空即是色、色即是空’--修炼得六根清净、四大皆空,偏生你无事生非,要去扰人清修!”张云浩只是“哈哈”大笑。

过了两天,一个下午,张云浩在外面办完一些事情,便匆匆赶回宿舍,推门进来,抬头一看,不由“咦”的一声,有些吃惊:只见屋里桌子旁边,坐有两人。一个是室友刘刚,只见其满脸懊丧,愁眉苦脸;而旁边一人似乎正在相劝,却是伯衡。张云浩十分奇怪,连忙问道:“怎么了,你们二位?”刘刚抬头看了一眼张云浩,只是摇头,却不说话。伯衡看了看张云浩,又瞧了瞧刘刚,略一迟疑,说道:“云浩,刘刚今天上午去美国大使馆申请签证,结果又被拒了。这已经是第三次了。”

(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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